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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南瓜随记

 2020/03/06/ 06:27 来源:每日甘肃网-甘肃日报 马超和

南瓜随记

  马超和

  以前种南瓜,种的都是老品种,藤蔓粗而长,生有许多枝杈,虽然不太适合大田种植,却是可以装点庭院。房前屋后但有空余,乡亲们都会种上几株南瓜。村里人将南瓜称为“窝葫芦”,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奇怪的称谓呢?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院门前有两三分空地,祖父将之辟为菜地,中间种上黄瓜、辣椒、西红柿,边缘地带种上南瓜。因为施足了土肥——熟好的牛粪羊粪鸡粪,它们生长势头迅猛,跟打了兴奋剂一般。尤其南瓜,藤条向外伸展,为菜地镶了一道边,让人联想到镇守边关的雄兵猛将。在浓茂的枝叶的掩衬下,粗壮的藤条如同一条在草丛里潜行的蟒蛇,矮墙、柴垛、枯树桩,都会成为它的领地,并最终被它们硕大的叶子遮覆。南瓜藤下也有杂草,如果它们不能在南瓜叶子铺展开之前形成气候,就会被南瓜叶子遮挡得严严实实。因为晒不到阳光,它们瘦骨嶙峋的,看着让人生怜。对于昆虫们,南瓜叶子是难得的荫凉,那里既是游乐场,又是庇护所。没有什么利益纠葛,素食者们相处得很融洽。一些掠食者也喜欢到那里碰碰运气。当然,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守株待兔,它们总会有些收获——生活从不辜负智慧的劳动者。

  南瓜的花为鹅黄色,呈喇叭状,有雌雄之分。南瓜花招蜂引蝶的能力极强——无论所在多偏背,都能将蝴蝶蜜蜂召唤来。在植物界,南瓜花也算是大块头,蜜蜂在南瓜花上作业,娇小的身形隐没其中。蜜蜂工作起来很专注,对危险的感知能力较弱,我们蹑手蹑脚地靠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攥住喇叭口,断了它们的退路。它们惊慌失措,在里面横冲直撞,手指可以感受到剧烈的震动。对于它们,南瓜花的花冠足够坚韧,怎能轻易破开豁口——它们已然不能改变自己被拘捕的命运。

  农人知道,不是每一朵南瓜花都能结出南瓜。习惯了精打细算地过活的农人怎么忍心它们白白败坏掉?妈妈采来花,捣碎,跟鸡蛋混拌在一起,和在面团里,制作成一些小食品,或煎或炸,也别有风味;奶奶更是别出心裁,用它跟别的食材混合,制成馅料包饺子。我们在大人的指点下把完成其使命的花揪下来,撕成片,贴在脸上,搞怪扮酷。

  农人更是清楚,不是每一个小南瓜都能长成大南瓜。经验老到的,留下几个观感好的,摘除藤蔓末端的——该摘的就得摘,千万不能舍不得,否则,稚果营养不良,容易夭折,即便它们能熬到成熟,也必然个头小、品相劣、口感差。摘下来的小南瓜,我们攥在手里把玩,或者假想成手榴弹相互投掷,厌了,顺手扔给后院的鸡,它们一拥而上,你争我夺,场面好不热闹。一根藤上通常结一两个,多则三个。在营养供给充足的情况下,它们都能长到搪瓷脸盆大小。我甚至见过直径跟电动自行车车轮不相上下的,圆咕隆咚,滑不溜秋,身体强健的小伙子也只是勉强可以抱起来。成熟的南瓜表面或许有微小的“瘤体”,其颜色与整体的颜色反差巨大。那是昆虫叮咬、枝叶摩擦留下的印迹,跟人脸上的痘痕一样,是成长的见证。

  “枯藤老树昏鸦”,我总觉得那“藤”就是南瓜藤:藤条被秋日曝晒得瘪皱而泛黄,叶子被风尘击打得千疮百孔,没有了丁点昔日的风采,只有道不尽的萧条与落寞。参加工作之后,我偶然间真正了解了它的“身世”:南瓜原产于美洲,明代传入中国。南瓜传入中国的路径有多条,以广东、福建、浙江为最早。清代中后期,南瓜沿大运河向北移栽,特别是山东,成了北方南瓜种植重镇,“南瓜”之称开始流行。南瓜全株各部可供药用:种子含南瓜子氨基酸,有清热除湿、驱虫的功效,对血吸虫有控制和杀灭的作用;南瓜藤有清热的作用,南瓜蒂有安胎的功效,根治牙痛;南瓜叶对治疗刀伤有很好作用;南瓜瓤可治疗疮痈肿。这个闯入华夏植物界的后生晚辈,却是名副其实的“中药世家”,中医学及传统文化的包容力强得令人咋舌。

  南瓜可代粮食。将南瓜从中间劈开,挖掉籽儿,切成片——比巴掌略小些,跟洋芋、胡萝卜混杂着煮熟,就着咸菜吃,权当一餐饭,老少皆宜。煮熟的南瓜很黏,很容易在嘴角留下痕迹。南瓜亦可作肴馔。早餐的不二之选是南瓜面汤。将南瓜切做方糖大小的块儿,加水煮熟,倒入事先搅拌好的面水,适当地加点盐即可。汤汁稠乎乎、甜丝丝的,喝下去很舒服。我喜欢在汤里泡干馍馍吃,酥软可口。

  葫芦面条也算是家常饭:洋葱炝锅,将事先准备好的南瓜丁倒进去翻炒,加入调料,再加水烹煮片刻,然后下入面条,煮熟即可。根据个人喜好,可以适当地放点香菜末,或者芹菜末。盛在碗里,黄白绿交错,极具视觉冲击力。各种食材原始的气息自然地融合,让人胃口大开,尤其汤汁,颜色黄黄的,味道甜甜的,即便挑食的孩子,也会因为那黏稠鲜甜的汤汁而食量大增。

  与葫芦面条相比,葫芦羊杂碎的制作流程就复杂得多了:洋葱炝锅,将切成细丝或小块的羊肠羊肚倒进去大火翻炒,肉香四溢时加入调料,再倒入切成丁的南瓜,翻炒,加水,煮沸,用勺子紧贴锅底或锅壁,将熟透的南瓜丁研烂。羊肠羊肚不肥腻,不腥膻,男女老幼皆宜。在我看来,南瓜和羊杂碎是地方物产中的佼佼者,它俩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搭档”,滋味儿自然非寻常可比。从前,这可是过年或临近过年才会吃的大餐,老人们回忆起当年情景、当时滋味,总会陷入深深的迷醉。如今,它是最具地方特色的一道菜肴,城里乡下,无论是餐馆,还是饭店,都把它作为招牌菜式。

  现在种的南瓜都是改良品种,藤条不长,也就一米多点,结一两个大小跟搪瓷碗差不多的南瓜,商品率高。县城的餐桌离乡村的园圃最近,农家收获了什么,很快就会在街巷里出现。尝鲜也好,怀旧也罢,盛放南瓜的袋子最先被人们腾空。很多在外打拼的人,利用闲暇时间,借助新媒体推介这家乡的物产。他们涉足商场,了解商道,善于抓住卖点、找准切入点。他们说南瓜板栗味,想想还真是。无论南北,糖炒栗子是很多人温馨的记忆,牵系着几代人怀旧的情愫,可以拉近顾客与南瓜的情感距离。

  我注视南瓜藤,那上面凝着浓浓的乡愁和希望。迎风摇曳的叶子,仿佛在倾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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