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博物】石榴史话

石榴史话

　　袁其宣

　　古人给甜石榴起了个好名字：天浆。意为天赐之物。石榴坠枝熟，苍藓缘阶生。石榴还有着许多美丽的名字：沃丹、若榴、丹若、金罂、金庞、涂林、山力叶、安石榴。

　　何年安石国，万里贡榴花

　　石榴原产于古波斯地区，汉代时沿丝绸之路传入我国，已有2000年以上的栽培史。晋代张华在《博物志》中记载:“汉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经归，故名安石榴。”

　　“榴”是波斯语“小粒”的音译，安石榴就是指“来自安石国的小颗粒果实”。据说汉武帝将张骞带回的石榴种子，种植在长安上林苑和骊山温泉宫。《西京杂记》中记载：“初修上林苑，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有安石榴十株。”

　　其后自魏晋，历南北朝，石榴作为奇树，遍植于宫廷和寺院。梁武帝女到合肥浮槎山出家时，在山上建了道林寺，并亲手栽了石榴。公元6世纪，北魏散文家杨衒之在他的名著《洛阳伽蓝记》中，记了一首洛阳歌谣：“白马甜榴，一实直牛。”据说白马寺种出的甜石榴，重达七斤，一颗果实就值一头牛。

　　白马寺的石榴属实是夸张了，但也变相说明彼时石榴种植技术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准。北魏《齐民要术》中就较详细地记载了石榴的插枝压条栽植法。

　　唐朝时，石榴种植发展到鼎盛时期，长安城一度出现了“石榴非十金不可得”“榴花遍近郊”的盛况。民间则出现了“石榴仙子”的神话传说和“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典故，并开始流行互赠石榴的礼仪。

　　宋代，盛行石榴对联和谜语。北宋使者还将石榴作为礼品带入辽国，被辽国贵族视为奇珍异果。

　　金元时，庭院石榴、盆栽石榴开始普及。至明清，石榴已遍植南北，成为百姓院落里常见的观赏花卉。

　　榴花照眼明，艳染石榴裙

　　石榴花以火红色为正，盛放于农历五月，五月因此又被称为“榴月”，民间还有“榴花瘟剪五毒”之说。据说此月的花神为钟馗，民间所绘的钟馗画像，耳边都插着一朵艳丽的石榴花，以喻其火样的性格。

　　中国人向来喜欢红色，满枝的石榴花象征着繁荣、美好、红火，庭院里植上一两棵石榴，便可得满园春色。

　　今朝五月正清和，榴花诗句入禅那。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

　　——宋·王安石《咏石榴花》

　　石榴与中国服饰文化也有着密切的联系，由于石榴花的提取物可为织物染色，古代女子穿着的红裙也被称为“石榴裙”。梁元帝的《乌栖曲》中有“交龙成锦斗凤纹，芙蓉为带石榴裙”之句。

　　石榴花开时，炽热绚丽又活泼多情，苏轼说“石榴半吐红巾蹙”，韩愈说“五月榴花照眼明”。杜牧索性写诗说：“似火山榴映小山，繁中能薄艳中闲。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

　　榴实千百子，珠玑多吉祥

　　在中国人心中，石榴是传统意义上的吉祥果。古人将石榴视为多子多福、子孙满堂、团结和睦、家族兴旺的象征；而榴皮呈朱砂色，可以趋吉纳祥。

　　“遥而望之，焕若隋珠耀重渊；详而察之，灼若列宿出云间。千房同膜，千子如一。御饥疗渴，解醒止醉。”——西晋·潘岳《安石榴赋》

　　古时民间婚嫁，常于新房摆放开口石榴，亦有以石榴相赠，祈福祝吉之风。有的新婚夫妇的枕头上，也绣着石榴。露出红籽的石榴也常常用作案头清供，又常跟佛手、仙桃一起摆放，合称为“三多”——多子多福多寿。

　　石榴的纹饰，还常出现于箱奁首饰，还有以石榴为主题的吉利画，如《榴开见子图》《萱草石榴图》等。

　　除此之外，石榴还有一层“满腹珠玑”的寓意，呼应宋朝的“榴实登科”，寓意着金榜题名，故尤为文人所喜。

　　深山石榴熟，颗颗明珠走

　　我国林木种质资源库保存的石榴种质现约有300份，除了基本的属种，还有水晶石榴、小果石榴、月季石榴、青皮石榴、白石榴、重瓣白花石榴、黄石榴、玛瑙石榴等变种。

　　按照气候、地理和生态条件，我国当前主要有8个石榴产区，分别是：陕西关中、河南、山东枣庄、皖北、四川攀西、滇北、滇南、新疆。这些地区出产的石榴，风味各异。

　　其实石榴也不单有红色，白色、浅粉色、粉红色的石榴都有。白籽颗粒一般比深红籽颗粒略大，晶亮如珠。

　　我们经常吃的突尼斯软籽石榴，是1986年突尼斯与中国建交时赠送的树苗，定植于河南省河阴石榴基地，后来成功引种推广的。吃软籽石榴可以不必吐籽，解决了“吐籽乎？不吐籽乎？”的难题。

　　天浆榴花樽，玉碗琥珀光

　　古人常将石榴做成果露或者饮子，也就是用石榴汁做的饮料。如元代《王祯农书》中记载的石榴蜜饮：“北人以榴子作汁，加蜜为饮浆，以代杯茗。甘酸之味，亦可取焉。”

　　石榴还可用来酿酒，南朝梁简文帝就酿过石榴酒，还写诗说：“玉案西王桃，蠡杯石榴酒。”石榴酒得以发展是在唐朝，武则天曾派遣专人酿造石榴露酒，据说酒色艳如琥珀，滋味清甜，一时风靡长安。

　　还有一种酒，是用石榴花酿成，颜色青碧，唤作“榴花天酒”或“榴花樽”。此酒在南朝与竹叶青齐名，梁朝皇帝萧绎还写下了“榴花聊夜饮，竹叶解朝酲”的诗句。唐初李峤在《甘露殿侍宴应制》一诗中，则描写了夏至的皇家夜宴：“御筵陈桂醑，天酒酌榴花。”酒桌上不仅有桂花陈酿，还有时令的榴花天酒。

　　而饮石榴酒的千古绝唱，则要数唐代诗人乔知之所写的神句：“石榴酒，葡萄浆。兰桂芳，茱萸香。愿君驻金鞍，暂此共年芳。”

　　石榴可食可赏，摆盘清供则雅致可爱，吃起来则清甜入心。果品虽小，却颇具妙趣，令人见之便生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