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味道】冬食贡羊

【家乡的味道】

冬食贡羊

　　文\李萍

　　一

　　冬雪日，和外地朋友在微信说起东乡手抓羊肉时，朋友要我给她打包发几斤，点名要东乡毛沟的，二洒的也可以。我一愣，朋友还真是嘴刁之人，知道毛沟的，都是真正的食客。

　　朋友来过临夏，吃过毛沟的手抓，所以比之通过网购品尝的食客，她是有福气的，刚出锅的手抓羊肉，带着东乡风雨阳光的纯正的东乡贡羊，味道自然不一样。

　　她与我一样爱美食，喜欢在朋友圈晒手抓羊肉的照片，配文字说东乡贡羊是吃着青草、喝着矿泉水、听着“花儿”长大的，肉质自然细嫩，味道也比一般的羊独特些。

　　言简意赅的文字让我惊讶于她对东乡贡羊的热爱。其实，热爱东乡贡羊的何止是她啊！

　　相传，东乡贡羊是成吉思汗西征花剌子模时，由撒尔塔工匠引入东乡境内的。那些来自异域品种的羊儿，在干旱草原有别于其他的羊，其肉质细嫩，味美，多年来被东乡人代代饲养，传承至今。

　　时至今日，东乡家家户户几乎都养羊是司空见惯的事，羊成了每个家庭不可或缺的一员，偌大的县域境内，凡是有人家的地方，一定有羊儿在吃草或是咩咩大叫。羊儿长大，成为众多美食家及临夏人民最喜欢也最常吃的肉品，常说的手抓即指东乡贡羊。

　　贡羊起初藏在深闺人未识，后来之所以被众所周知，深受人们的喜爱，据说是在20多年前，有一位颇有胆识的东乡人，率先在临夏市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挂起了“东乡手抓羊肉”的牌子之后，手抓羊肉的香味就飘溢到了周邻各县，然后又风靡了兰州、西宁、银川、乌鲁木齐、呼和浩特等城市，继而南下，继而名气斐然。

　　东乡手抓羊肉烹煮，说起来简单，把新鲜的羯羊肉用白水煮开，打掉血沫子之后，在汤里放上一点花椒粒、盐、生姜片煮熟即可。然而一样的做法，在家煮的就没有那个香味，只有在东乡手抓馆里才能感受到东乡贡羊的鲜美。

　　提及贡羊的独特之味，专业人士说，常年散养的东乡贡羊，多食山上小白蒿、百里香等天然饲草，生长速度快，体型结构好，6月龄可达26公斤，优质肉比例高，膘肥肉嫩，肉质细腻，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微量元素，久食能增强人体抵抗力及免疫功能；肉品质量好，屠宰率50％左右，净肉38％左右；大理石纹，多汁，属中高端羊肉产品。

　　常说，“吃肉不吃蒜，营养减一半”，不管是肋条肉还是其他部位的，一口肉，一口蒜，或者蘸着椒盐、辣椒油和醋，一块肉下肚，味觉和感觉舒坦到极点了。

　　为何东乡手抓羊肉如此受欢迎呢？不用细究，东乡山大沟深、干旱少雨的特殊地理环境，让东乡羊肉膘肥肉嫩，肉质纤维少且细腻，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及多种微量元素，煮出的羊肉肉质自然非凡。

　　不管怎么说，吃惯东乡手抓羊肉的人，外出几天，都会抵挡不住手抓的诱惑。若见到清真餐厅有“东乡手抓”的招牌，就会身不由己地走进。尽管感觉比不上本地饭馆，但还是会在菜单里翻出手抓，并叮嘱伙计上好点。所谓上好点，就是手抓要肥瘦匀称的，太肥吃不下，太瘦不好吃。直到一块手抓入肚，才觉得舒坦。

　　二

　　来临夏的外地游客，定是要吃一块手抓羊肉的，如果时间允许的话，会特意去东乡的毛沟吃，那些个看似普通的农家院，手抓羊肉端上桌的刹那，成为最怡人的时光。

　　在一盘手抓羊肉面前，做饕餮之徒是最好的选择，至于血脂高会长肉等等话语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或就蒜瓣或就洋葱瓣或只是蘸点食盐享用，都是人间美味。

　　贡羊还有多种吃法，打成股份的“平伙”，估计闻所未闻，扩一下思路，用现在的话说就是“ＡＡ”制。

　　“平伙”据说是东乡族的先民们在古代狩猎时分配猎物的一种方式，久而久之成了一种饮食习俗。吃“平伙”时，七八人或者五六人，选个日子，在圈子里找个锅灶手艺好些的人，挑选中意的一只羊，把羊宰后整体下锅，煮熟后，卸成前件、后件、肋巴、胸岔、背子、脖子，尾巴七大块，再把每一大块按当初定的人数剁成若干小块，参与的人人均一份。每份里都有七个部分的肉。依照吃平伙的人数，把肉块剁得大小均等，按份子剁成分好后，回家吃还是当场享用，全在自己。不过，一般都是带回家与家人一起吃。肉打了份子，可以吃发子。发子就是把羊的心、肺、肝等内脏剁碎，拌上食盐、花椒、胡椒、生姜、草果、鸡精等调料拌匀，装碗蒸熟，而后舀上几勺浆水汤吃，肥而不腻，美味可口，算是东乡贡羊的又一个独一味。除了发子，还有羊肉汤里揪的面片，一碗羊肉汤面片里，肉片或肉末是点缀，有洋芋片或粉条提味，浮着青绿的蒜苗与香菜沫，汤白色绿，一碗下肚，也是唇齿留香。吃完临走前，每人一份，摊钱给主人就行了。

　　很多人现在吃平伙，既吃手抓羊肉又吃发子也吃汤面片，发子有时是剁碎的羊肉做的。去毛沟的农家院吃平伙，还有配菜。配菜是标配，酸辣白菜、肉末粉条、虎皮辣子和东乡土豆片，有些农家院会将土豆片换成煮洋芋。羊肉遇上洋芋，擦出的火花让食客惊喜。煮洋芋配以韭菜咸菜和蒜泥，看着令人垂涎三尺。

　　很多外地人说，如果不吃手抓，就不知道甘肃的味道——一种狂野的味道。

　　狂野的味道！形容得多好！东乡手抓羊肉，被公认为东乡风味食品中的“金字招牌”，在央视《远方的家》百川百山行节目播出后，东乡手抓得到了更多人的青睐，线上卖的“东乡手抓”羊肉，让外地更多的食客可以享受到独具东乡特色的肉质细嫩、不膻不腻、醇香可口、鲜美无比的手抓羊肉，这是创举，也是创业。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东乡人靠着山大沟深、干旱少雨、夏凉夏短、冬冷且长的环境吃什么呢？除了靠天吃饭外，还能做些什么呢？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气候温凉，雨水很金贵，那一方山野却打破常规，催生出8000多种牧草，成为黄土高原向青藏高原过渡带上的干旱草原。偌大的干旱草原，让本氏茅、小白蒿、引果芥、百里香及草丛里藏着的野葱和野蒜，自然滋养出了别具一格的羊，也是让东乡人民骄傲的贡羊。

　　幽默之人见到山野或是养殖场的羊，会调侃说好多手抓羊肉，言语间流露出对手抓的喜欢。

　　贡羊除了手抓羊肉和平伙，还有烤全羊和烤羊排，香辣羊排、葱爆羊肉或孜然羊肉、烤羊肉串、羊杂、羊头、羊蹄及开锅涮里的羊肉卷或鲜切羊肉，当然还有大盘羊，更有炖羊肉，琳琅满目，凡是可煎炒可煮可煲可炖的美食里，东乡贡羊皆可。

　　羊尾也是美食家喜欢的一道菜，临夏人一般喜欢将羊尾洗干净，清水浸泡１至２小时，用大火煮沸，撇净血沫，然后放花椒、香叶、草果、生姜、食盐、葱蒜，煮熟捞出，切成薄片，蘸醋吃。也有人喜欢与吃手抓羊肉一样，一节一节嗍食，别有滋味。

　　如此，东乡贡羊没有不可食用之处，吃不了手抓羊肉者，对于爆炒羊排或孜然羊肉却喜不自禁，一点也不矜持，吃得津津有味。

　　东乡贡羊手抓羊肉馆花开遍地，一个又一个开店，招牌便是手抓羊肉，有的开成了连锁店，每天卖出去好几只羊，山野里散养的羊哪里跟得上食客们时时刻刻的享用，自然供不应求。所以，聪明的东乡人知晓其需求量，靠羊吃羊，赶着羊群发家致富，年长日久的饲养中摸索出了改良羊肉的路子，也是改变生计的路子。

　　一传十十传百，东乡贡羊的赞美像雪片一样纷纷扬扬，飘在全国各地。

　　作为一个品牌，东乡贡羊被家喻户晓、众所周知，走出临夏，走出甘肃，走向全国。上北京下四川，进上海入广州，在全国独领风骚，让美食家们交口称赞，念念不忘。

　　三

　　曾经，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在路旁的草丛里，或是收拾掉庄稼的空地上，一只只羊儿走走停停，吃草。那大概也是一个风景。

　　夏日清早，露珠儿还挂在草尖的时候，羊儿就咩咩个不停，一声又一声地开始催促。在一声声的催促和叫喊中，主人把羊儿赶出羊圈，开始新的一天。

　　几年前，看到一个普通的农户院外，几只羊儿分开拴在树下，还有一只拴得远一点，一只羔羊在跪乳，那是一只大概出生只有几天的羊羔，浑身的毛还打着卷，有点脏兮兮的。另一只羔羊，围着母羊咩咩叫个不停，像是抗议。母羊挪一下身体，在原地踢踏几下，回赠小羊一声，样子安闲。而熙熙攘攘的集市上，牲畜市场是最活跃的。在养殖达到规模化时，不用担心销路，自有一套健全的销售体系，羊产业开发已形成山区繁殖、川塬育肥、集镇和企业屠宰加工销售的生产经营格局。

　　一个格局一旦形成，便会越来越好。

　　由来已久的贡羊，被东乡人喂得肥壮，卖好价，腰包很快鼓起来。他们的贡羊备受喜欢而成为抢手货，成为餐桌上不可或缺的一份，他们是骄傲的也是快乐的，更是幸福的。

　　为扩大“东乡贡羊”的品牌知名度，东乡县线上、线下齐头并进，与全国各地多家知名餐饮企业达成了长期营销订单合作协议。

　　如今，“东乡贡羊”是东乡县独有的餐饮品牌，招牌一打出去，只要是正宗的，一下子就火起来了，名扬西北五省区之外更是享誉全国。

　　不用多想，享誉全国的“东乡贡羊”的品牌效应，使养羊业成为县上的一个支柱产业和“富民强县”的重点工程，赢得养羊大县的美誉。

　　贡羊让东乡成为名副其实的“羊城”，在那里，有致富的羊经，有养羊能手，有羊专家，有羊顾问，养羊成了轰轰烈烈的事情。

　　然后，向世界宣传东乡，推介羊产业，东乡贡羊便也扬名天下。

　　东乡人靠羊吃羊，吟唱着一曲致富的歌谣。那首歌谣里，有改变的饲养模式、创新的思路，被改良的小尾寒羊，成就了西部的“羊城”。

　　“羊城”里，不管是那些热热闹闹从异地拉来的，还是在本州各地牛羊市场上买来的，进了东乡人民的羊圈后，归依主人的管养，有的50多天就上市，完成使命；有的则两三月后告别“舍饲”，如此的反复里，日子在“羊城”焕发生机。

　　羊，羊，羊，一只只贡羊，成为生活在东乡大地上很多人的希望，即使在酒泉玉门及更多的地方，也成为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离开东乡春台大庄村的一位东乡族老汉，他风尘仆仆西上千里去了陌生的酒泉玉门，在沙地养殖场养羊，他的羊种及饲喂方式，让东乡贡羊又扬名玉门，一家饭馆与他签合同，定点供羊。

　　玉门人被有玉门气息的东乡贡羊所折服，也喜欢贡羊羊羔肉的细嫩，而遥远的新疆人也喜欢老汉养的50公斤以上的大羊，贡羊又被运往新疆。

　　羊毛可以擀毡可卖给收羊毛的做成羊毛衣物，羊肉可做成各种美食，羊皮可制作成皮革制品，羊粪又是上好的肥料，细数，羊浑身是宝。

　　东乡贡羊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无论以哪种形式存在，都有一个天地，都有一个味道，那是专属于东乡手抓羊肉的味道。

　　东汉《王孝渊碑》里有一句话：“羊吉万岁，子孙自贵。”《说文解字》又讲，“羊，祥也。”如此说来，在平凡的日子里，吃一块东乡贡羊肉，是幸福也是祥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