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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水乳大地

 2021/08/05/ 07:53 来源:每日甘肃网-甘肃日报 武国荣

水乳大地

  武国荣

  天上一次次来水,犹如上苍一次次赐大地以乳汁。丰沛且润泽的水,哺乳大地,大地生机勃勃。乳汁吝啬不至,大地则面黄肌瘦。

  在陇东,有时到了雨水节气,不下雪,也不下雨。到了惊蛰、春风,仍然无雨。乡亲们常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该是务菜园子的时节了,差不多是玉米、高粱、谷子、黑豆、豌豆、扁豆、胡麻、大麦快要播种的时节了,甚至是四月八前后麦子拔节抽穗时节了,雨仍然不来,或者雨水像蜻蜓点水般,仅仅湿个地皮,于庄稼菜蔬无益无补,更不要说大地解渴了。

  有歉年,便有丰年。丰年总在歉年后。一个歉年,后面紧跟着几个丰收年。阴霾的日子总是很少,风调雨顺的时候总是很多。瑞雪兆丰年。好的年景,在春节便有预兆。正月里来,白雪皑皑。二月里来,雨雪霏霏。三月里来,细雨潜夜。好雨知时节,大地湿漉漉的。湿漉漉的大地,滋养草芥、树木,更涵养庄稼。杏白桃红,梨黄柳绿。燕子衔泥,春风沉醉。田野柔软,犁铧翻动。湿润的熟土,接纳秋颗籽粒,包容菜蔬种子。土地是种子的母腹,种子在母体萌芽生根。白色的尖芽,坚韧不屈地顶开土壤缝隙,阳光磁石般吸引黄苗。苗子一寸一寸生长,由嫩黄而嫩绿,而分杈,而散枝叶。于是,不同形状的地块,新种的春田遥看,绿色渐浓,色差逐渐追赶上浓绿的麦子地。秋苗健壮,一家一户必有的菜园子里,一畦畦的韭菜、辣子、黄瓜、豆角、茄子、白菜、水萝卜、蒜苗、梨瓜、西瓜、西红柿,也是肥齐料足,健康成长。与此同时,化肥消融,冬小麦深邃的根系喜得力量,麦苗郁郁葱葱,分苗,起身,拔节,出穗,扬花,灌浆,黄熟。麦子一天天过的是不同的日子,不同的日子是不同的样子。待到鲜花盛开时,大地色彩更加斑斓。金黄的是麦田,浓绿的是秋田、菜地、草滩和树林,五颜六色的是山花开苞。挥镰收割,或者机器收割,麦颗变为饱满粮囤中的麦粒,麦秆变为白白场院无数高尖的麦草垛。那些金黄色地块,又恢复土黄色。服役了将近一年的麦子地,貌似瞌睡,复又平躺着休息了。

  人道春雨贵如油,其实伏天的雨也极珍贵。一年当中,起于六月下旬的伏天,是最酷热的时候。从清早起来,到日头落山,一天下来,红彤彤的太阳就像在人头顶顶着,在脊背背着,在面目黏着,有古诗形容这情状,叫“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陇东信天游把这唱道:“天旱了,起火了,地上的青苗晒干了。”火辣辣的太阳一出山峦,庄稼菜蔬拧绳绳,树叶打卷卷,野草软兮兮,人畜热烘烘。夜晚来临,温度下降,大地的潮湿气,足以使庄稼菜蔬复苏。而日又有日,日日热度不减。雷阵雨,是此时的不速之客,是解暑良药。山里成就一大朵乌云。乌云速来,乌云压顶。大风起兮,闪电惊雷,如影随形。暴风骤雨,或者在漆黑半夜,或者在午后发生,伏天的雨反复无常。被乡亲们叫着白雨的雷阵雨,一旦来过一次,便有二次、三次,一连三天的午后即是雷暴雨,过了这三天,雷暴雨暂歇。三天雨的酣畅淋漓,足以浇透任何平坦之地。即使山洼地,存储不了铺天盖地之雨水,也是地皮洇湿,好像被水洗了一遍。雨水饱了又干,干了又有暴雨。庄稼菜蔬草树,因此水分充足。四面连山,四面苍翠。四面之外仍是连山,四面之外还是苍翠欲滴。苍山不尽,不尽的肥田沃地,各出其间。陇东的夏季,犹如浩大牧场,庄稼茂盛,野草馥郁,六畜兴旺,天人和谐。

  绵绵秋雨,发生在冗长的秋天。庄子说“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秋雨往往一下,便是几天几夜。秋雨差不多是一种样子,哗哗啦啦,扯天扯地。秋雨也是白色的。所有的雨,都是白色的。只不过,秋雨一旦扯起来,绵绵密密,眼睛望去,白茫茫一片——覆盖在头顶的云层不黑,是白色的;连成线状的雨珠,不浊,是白色的;地上起一层的水流,不浑,是白色的;沟渠及小溪淌着的,涝坝里聚着的,不是泥浆,清澈透明,是白色的;庄稼、蔬菜、草尖、树叶上高挂的水珠,不模糊,玲珑剔透,也是白色的———这种白茫,便是秋色,是秋天的雨景、山色。一场秋雨一场寒。曾经的绿,色渐褪。秋雨终将过去。秋雨后,除了有些倒伏或者扬花的回茬荞麦及麦豆,那玉米、谷子、糜子、大豆、白菜、菠菜、冬萝卜,田地里所有的低秆或高秆作物,墒情都能接上茬口。雨水的养分,尚可供给。是雨水,使庄稼以及蔬菜,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屹立到霜降时刻,完美收官。

  白露前后,陆续进入种麦时节。这个时间段,大地温暖,墒饱田肥。无论跟随牛犁后头的人手撒的麦籽,还是拖拉机拖挂的播种机播种的麦籽,一概于该发芽时齐茬发芽。田亩平畴,麦苗萋萋。地埂边,草坡上,山花烂漫。这个时间段,秋颗抓住最后的机会,缓慢成熟。雪粒的纷纷淋淋,是在秋收中。雪花的纷纷淋淋,是在秋收后。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雨水。大雪轻敲,一般在冬藏过后。大地歇息,大雪润泽。洁净的白雪,远远地铺盖来,远远地铺盖去。人的眼际有多遥远,大地之上的大雪就有多浩渺。寒风凛冽,厚厚一层遮蔽,雪面就像保护膜。陇东的山是高山,沟是深沟,谷是瘪谷,山梁背是驴脊梁那样的梁背。洋洋洒洒的雪来,山不再高,沟不再深,谷不再瘪,山梁不再弓起伏下,一律像被雪花填埋填满了,成为平展展的一整坨,仿佛一抹平川,一张白纸,一床大白被。大地静躺,不受纤尘污染,何其高洁与安谧,适舒可人;何等温暖与鲜活,生力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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