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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评论 ▏独立西风向苍茫——为西部山河立传的陈天铀

 2020/12/10/ 21:40 来源:甘肃日报-新甘肃客户端 雒青之

  雒青之

  被秦风汉月熏染着的高天伟地,被冰峰雪岭守望着的静谧大野,被洪荒大漠摩挲着的古道高原,激励着著名山水画家陈天铀先生的神奇画笔走向旷翰无垠的西部疆域,发酵着他对清香和苦涩、挺拔和柔美、粗犷和肃穆的创作情潮。祁连山之于西部,浑然是一个被日月锤炼成的永恒创作母题。横亘在西部斗转星移的历史渊薮里,也横亘在天铀先生真诚且永不涣散的艺术朝圣者的心穹。祁连山的每一道褶皱、每一个犄角,都令他的画笔孕育着战栗般的虔诚。也许在我们闭门沉湎于幽古思情的诗词歌赋时,天铀先生已经在祁连山的怀抱中静静地徘徊寻觅,一块碎石,一捧冰雪,一泓溪流,一束野花,一簇霜凌,就是天铀先生与祁连山永不凋萎的对话。

  “身行万里半天下,归来还看自家山。”天铀先生非陇人,却以陇人自居。他的人生哲学,他的艺术创作情愫,乃至于他的艺术生命,都系于西北一域。是大西北的深厚的文化积淀孕育了他的艺术才思,也是西部雄浑的自然风貌、地域特色和人文精神给予了他的创作激情。没有第二故乡的惠泽和西部文化的熏陶,就不可能产生陈天铀那极具个人风格的作品。天铀先生自小历经生活磨难,身心俱遭摧残,但对西北却情有独钟,并视为其艺术创作的心源,正如其在《自诉》中切切所道之衷心:“余处黄土之原,居陇上之山,深知‘夕阳芳草寻常物,解用多为绝妙词’。若能栖陇原之上,汇会人情时变,通澈天地健运,使心志自然流淌,让书画生长,直见心性,则无愧于人生。”斯地斯时,天铀先生的心性则已融入西部的天地之中。无论是垒垒风尘的马家窑文化之彩陶,或斑斑墨迹犹新的流沙坠简,抑或蕴酝天籁之音的敦煌莫高窟、长城烽燧,无不是天铀先生艺术创作的甘泉与灵山。天铀先生的画笔驰骋并超越了西部大地上苍苍莽原、戈壁瀚海、冰山雪峰、辽阔草原,直接抵达了他曾多年梦寐以求的艺术境地,掬捧起了他的“神山圣水”。

  传统的山水画很少表现西北大地,其所提炼出的笔墨语言、笔墨程式、画面所营造的格调气息,与西北大地苍凉博大、雄浑壮美不一样,特别是大西北那种地老天荒的感受,那种扑面而来的豪气是需要锤炼新的笔墨语言符号,需要有准确表达大西北的整体感受。老子讲“抱一”“圣人抱一以为天下式”。原始彩陶的浑朴,汉唐雄风的构成,无一不体现出“抱一”的原则,体现出大象无形的精神景观和大巧若拙的美学风骨。对天铀先生这样追求美学风骨的山水画家而言,祁连山无疑具有他心目中全部的点、线、色、形、音、韵。他的美学品质和人格构成,都是对祁连山所代表的节奏与和谐的境界所进行的流畅深邃的艺术呼应。天铀先生眼中的祁连山早已是人格化、意象化的诗意存在,是西部山水中最具艺术情致和启蒙价值的古老山系,也是不独为陇原画家所爱,而是所有倾慕西部风情的艺术家爱得深沉爱得雄厚的历史、自然、艺术并举的博大圣迹。祁连山可以说是天铀先生的美学高地,其所呈现出的令人情魂跌宕的经典高度几成绝唱。

  天铀先生的山水画并不标榜西部风格,画西北山川,但不囿于西北山川,也不仅限于以形写形、以貌写貌,他的作品有着可感可见可思可念的牧歌式的情调。他对山水的理解绝不是旅行者的观感,以祁连山为中心的自然景观无一不被他注入了的物象之外的情感,而且这种情感不是漫溢式的,而是渐渐渗透,层层淋漓。为了凸现西北高原的苍莽、深邃,他把胸中的笔墨意象与传统笔墨符号层层叠加,反复勾画点染,似隐似幻,昩昩芒芒笼罩在一派苍茫中,创作中他总是放笔直取毫不犹豫,笔笔相连,随机生发,大笔挥洒纵横似钢筋铁骨,泼墨泼色又破墨破色,以求整体统一,疾风暴雨式的挥洒之后却严谨地勾勒圈点、皴擦、渲染,在笔痕墨迹中捕捉心中朦胧的意象,那些始于自然物象又游荡于自然物象之外的层层笔墨既是表现物象的过程,又是表现笔墨自身、表达自我内心的过程,这一切既来自西北大地古流厚土的涵养,也出自传统笔墨风规和审美意味,和谐统一,雄秀兼收。所以读他的作品,总会感到他的内敛和节制,也总能感到一种隐蔽的激情。他对西部山水的冷峻凝思必然是一种审美的拥抱,而这又自是一种挤压式的拥抱。他仿佛是要从山水的凸凹中挤压出笔锋、墨色、韵味、层次和画境。这种近乎雕光镂影般的创作方式,使他的作品彰显出严谨的整体感和强烈的节律性。

  天铀先生祖籍南方,生长在西北,是西部广阔的生活和地域文脉营养了他,他是对西北有着高度自觉的艺术发现的画家,他力图打破横陈在西部山水画创作中的封闭结构,走出为山水立心像的路子。其作品精光照人,气格凌云,沁映着画外之画、像外之像。几年前出版的大型画集《西北心像》就是一部广为画坛看重的山水画代表作。其中的许多作品都折射着浓郁的心路历程,既凝重厚朴又富有弹性的笔墨,将浩然的祁连山脉从容地进行了超然绝俗的美学解构。

  这部画集对以祁连风物为绘画载体的西部洪荒之美、苍郁之美、雄劲之美的整体把握,对天铀先生后期创作影响极大。特别在涉及西部地域风格的独特题材时,如敦煌莫高窟、宗教庙宇、朝圣之路等,画家并未一味追求苦闷的象征,而是将内心丰富的灵性与体验融入极具东方魅力的神秘色彩中,其画面所表现出来的空间意识和人文精神是极具震慑力的。自这部作品开始,天铀先生的山水画开凿着独属于他自己的心灵世界。

  天铀先生是一位画家,他对自然百般亲近,哪怕为此备尝艰辛;他对生活始终友善,哪怕生活赐予他十分的痛苦;他对人世间的美有一种本能的感应,哪怕这种美远在大野之地;他对审美创造怀有信仰,哪怕自己的画笔总是处于焦灼状态。

  这个外表文弱的画家,不仅虚怀若谷,而且天马行空,其作品镶嵌了大自然的精髓,也含蕴了简约精致的情愫,每一幅作品都呈现着清晰可见的美学流域,咫尺千里的表现力不仅是构图的效果,而且是心灵的原生态,袒露着画家本人的灵魂律动。

  天铀先生自小历经苦难,对物质生活的实际要求并不高,但对艺术情思的追光蹑影经久不息,这恰恰主导着他的创作模态:“在这个创作世界里,时刻呼啸着思想、形象、色彩、光线、痛苦、爱好和追求抽象风暴。” 

  纵览天铀先生山水作品,情感的力量和理智的元素至为匹配,互相辉映,其间那种对天、地、人、神的高度亲和力呼之欲出,营构出一幅幅和谐匀称、静穆端庄、深远凝重的西北心像与画家形象的混合物。

  我常常叹喟天铀先生诗心大于画心,也常常感慨山水画在他笔下的鲜活神韵。

  在天铀先生眼中,有着史学和美学双重况味的西北疆域,其实也是诗学的熔炉,他因而总是以感恩的心态仰观俯察,揆古察今,远取近求,将茫茫瀚海与皑皑雪峰置于笔端,让沧桑不尽的时空变成宣纸上可感可触的画图。因此有人说天铀先生有一颗燃烧的诗心和一种不衰的艺术意志。最受画界重视的也许是他这种永不割舍的情怀和风格。

  令人怦然心动的充盈筋骨血肉的神山圣水,使天铀先生对西部山水的思古幽情没有停滞在具象化的图解中,而是如痴如醉地将自己的灵智与山水的灵智陶冶为一炉。在《莫高窟》《麦积烟雨》《天梯山的呼唤》及系列组画《神山圣水》和《历史的火焰》等不同阶段的代表作中,其与西部人文历史和自然风貌之间的融洽与契合表达了他心灵的自由,也涵盖了他对大地万物富有诗意的多方位观照。

  如果我们认可这种创作观念,即“山水画也是画家必然的心灵痕迹”,那么我们就不难从天铀先生蛰伏在作品中的包容度极广的起伏意象中,读悟到这位半生坎坷、痴迷艺术、执着西部的山水画家所凝存的美学绝唱。

  自幼酷爱古典诗词的天铀先生,人到中年独爱杜甫。在他看来,杜甫是以诗作画,而自己则以画作诗,那个颠沛流离的古代诗圣也是一位西部山水的大知音,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天铀先生心仪永久的千古知音。天铀先生性情中悲天悯人的内省精神也的确得老杜玄机。他自谓画外功夫全用在研读杜诗上了。从诗中他认识到杜甫悲天悯人、忧国忧民的思想和精神是其被誉为“诗史”的根源,他认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成为画家的人未必能成为画家,只潜心于研究笔墨,仅关注技法、色彩、构图形式的人绝不可能成为大画家。绘画、创作离不开美的追求和生命的冲动,由生命冲动而成的艺术,才能冲动别人的生命。祁连山雪线不断上移,大西北的荒漠戈壁不断扩大,干涸的湖盆河床,垂死的旱柳胡杨。一次次冲击着陈天铀先生的心灵,震撼引发了陈天铀生命的冲动。在这里不需要含蓄,不需要静、柔、软、媚、淡,需要的是浑厚雄强气势和强大冲击力,需要的是惊雷奔电、天风海雨。于是陈天铀先生创作了一大批关于胡杨的作品,《额济纳的呼唤》《万劫不灭》《最后的胡杨部落》等,震撼了观众,也征服了观众。因此他由衷地认为一个画家绝不能脱离时代,任何伟大的作品都必须以时代为基础,我们的时代需要正大气象,需要雄浑、厚重、质朴、古拙的阳刚大气。他从杜诗中体悟到的诗性化的神采画魂使他更自如驾驭山水画的气势。因而不妨将杜诗视作一剂疗救心灵的中草药,其价值可定位为天铀先生绘画创作的源泉。

  有美术评论家认为陈天铀先生的山水画是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体,其传统的一面是天人合一与有形无形的东方意识,而其现代的一面则是对生命与个性、自然与灵性的皈依。这的确把到了艺术之脉上。

  天铀先生山水画创作在形式和内容上的兼容性与多样化的风格,使他的作品令众多欣赏者流连不已,在各类美术大展上都是好评如潮。但任何赞誉都没有淹没和瓦解他的创新求变精神,他自是一位不逐名利、不钻圈子、不受桎梏的文人画家,他认定自己的创作历程犹如于千仞崖壁上采撷神草的独行者,每一幅作品的营构都是艺术的历险和命运的自审。

  乐山乐水,行走山川,神山圣水,万象归心。天铀先生的山水情怀锁定在大西北的黄土塬上,他倾三十余载春秋在这片皇天后土进行美学苦旅,履痕尽现于祁连山麓、大漠戈壁、草甸牧区、丝绸古道、长垣烽堠、千里冰川。他独立苍茫的剪影,与其说是一个山水画家鞠拜天地的雕像,不如说是一个大自然的倾听者兼对话者叩问山水时的背影,披一身风尘,抹一身月影。他就在风声中啜饮鸟鸣,在鸟鸣中咀嚼风影,在风影中自成风景。

  天铀先生在成为甘肃画院专业画家之前,就是一位薄富贵而厚于书、轻生死而重于画的有个性有恒心的山水画家。他作品中那永远厚重的笔墨往往使人联想到他的生存状态,其实天铀先生心态十分平和,对所谓逆境也并不放在心上。唯一使他涌上心头并喜不自禁的是那些赋予他创作激情和艺术灵感的蓝天、白云、屋舍、大河、长山、古道、灵石、皑雪、衰草、绿水、圣泉、荒漠、莽原。在成为专业画家并担任甘肃画院副院长以后,他更是把绘画看作“一种富于诗意、照亮了生活的礼物”。

  天地之美,大无止境,天铀先生笃信庄子“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的旷世命题。我观其近来创作的一些山水画或巨制或小品,更别具开放性诗意,对西部风光景致追魂摄魄式的创作自成一格,不仅技艺臻于圆融,而且画境在静穆悠远的基础上更多了几分清刚之气、阳刚之气、超拔之气、奇崛之气、浩然之气,洋溢在《紫塞朝暾》《神山之祈》《金色的额济纳》等画作中通古通今的生命气息,完全是一种凝练的、浓缩的寓言般的梦幻境界。他似乎已把山水的形体与心灵的根基交错在整个画面上了。

  我相信天铀先生已经对自己的绘画语言进行了某种神秘的颠覆。我也确信他竭力张扬着天地赞美诗似的新写意风格。我深感他的人生阅历和美学历练同时在中年以后飘逸着西北高原风情的诗魂乐韵。

  很显然,近一时期天铀先生的作品在色彩的调配上渐有新的顿悟和觉醒,曾经那种倾心于黑色调主打画面的形式得到了有效的异化和分解。这足以表明,天铀先生内心的山魂水魄正在他的艺术神思观照下,产生分寸很好也很活的微调。譬如亮色点拨的几幅妙构《含风送爽》《天涯芳草》《凉秋九月》《风清岭白霜晨月》等,都有一种灵敏动人的情调,也让人觉出天铀先生内心沉郁之外的温润一面。

  倘要将天铀先生的生存与创作视为一场审美的征服,肯定不能忽略那个伫立西风执命追寻的身影。被山水唤醒的艺术家,自然也能够带给山水以艺术的解放。天铀先生在山水画创作领域的跋涉、探索、创新、蜕变均构成了连贯的美学特征。“我们更倾心于忘记他的作品是一件艺术品,而将它看作是一个生活片断。”我把这句话用在对天铀先生画作的心灵观照上,并与天铀先生一起分享出神入化的西部山水的审美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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